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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麻烦来了

    许怀义运道不错,师徒俩事先也没互通关系,彼此的想法就默契的融合了,他所纠结的,也是孙钰为难的,他的忧虑和苦闷,也是孙钰的担心和不安。

    于是,孙钰在回京的路上出了意外,马不知道受了啥刺激,忽然发狂,等亲卫们反应过来时,孙钰已经被摔了出去,所幸他有武功傍身,危急时刻,保住了重要的部位,并无生命危险。

    却好巧不巧的,腿断了,随行的大夫救助倒也及时,上药包扎打夹板,接下来就是好好养伤,且不可轻举妄动,不然,骨折的地方一旦错了位,就麻烦了,很可能会成为跛子。

    身为武将,成了跛子,还有前程可言?仕途必然要毁。

    所以,孙钰非常配合大夫的交代,说不让随便动,那他就不动,马肯定不能骑了,便是坐车,也得千叮万嘱要放缓速度,且不可颠簸。

    否则,影响骨头愈合,谁负责?

    亲卫个个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得伺候,把孙钰当成易碎的瓷器,生怕有一点磕着碰着,他们可担待不起。

    如此一来,回京势必要延迟了。

    于是,孙钰写了一封请罪的折子,字字句句情真意切,让见者落泪、闻者伤心,然后让亲卫快马送往京城,此后,就万事不管,只一心养病。

    反正,朝中有他亲爹在呢,总会帮着他周旋一二。

    最好暂时停了他的职,将他从这场漩涡里挣脱出来,省的左右为难,混的里外不是人。

    他也给家里写了信,一句“忠孝难两全”的感慨,拐弯抹角的表明了态度。

    孙首辅焉能不懂?

    心底把儿子骂了一顿,但骂归骂,该支持还是要支持,不止因为父子感情,还有,他也不愿和许怀义走向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眼下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好歹能拖延一时算一时吧。

    至少,孙家给出了诚意,不会让许怀义寒了心。

    果然,许怀义听说孙钰受伤,大为感动,哪怕知道对方是在用苦肉计,做戏的成分居多,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动容,回家就跟顾欢喜感慨,“师傅对我太好了,为了我,下这么大血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马发疯的,不管用的哪种手段,想不叫人起疑,肯定要实实在在的被摔出去啊,不然腿砸断?

    断腿之痛,嘶,我一想就难受,愧疚自责,若非因为我,师傅何至于受这种苦呢?

    他可是武将,一个操作不当,没把握好这其中的分寸,很可能就真的落下残疾了,那他后半辈子岂不是晦了?

    风险也太大了,可师傅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这等恩情,让我咋回报才好啊?”

    顾欢喜没他那么激动,说她自私冷血也好,太凉薄也好,她就是觉得,孙钰之所以那么做,一部分是舍不下跟许怀义的师徒情分,另一部分也是为了孙家的利益和自保,至于哪头轻,哪头重,就没必要细想深究了,人心就像正午的太阳,是不能直视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许怀义说了,“以后,咱们好好孝敬他便是,总有机会还的。”

    许怀义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神发亮,继续抒发内心的情绪,“媳妇儿,师傅在我和忠君之间,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我,我何德何能啊,有这样的师傅?”

    顾欢喜见他都要钻牛角尖了,不得不给他泼冷水,“你清醒点儿,你师傅眼下确实选择了你,但这也仅是权宜之计,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确实在意和你得师徒之情,为此不惜承受断腿之痛,可你信不信,要是永平帝明明白白的给他下了命令,甚至都不需要用孙家老小们威胁,他都会选择忠君?”

    许怀义,“……”

    被当头一棒到底滋味实在不好受,许怀义苦笑道,“媳妇儿,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顾欢喜翻了个白眼,“我怕你沉浸在美梦里醒不过来,你就庆幸永平帝还要脸吧,他只是招你师傅回京,让你师傅自己去揣度他的意思,你师傅才可以装傻充愣,借着受伤躲过去,不然,呵呵……”

    许怀义悻悻道,“那我也感激愧疚,甭管如何,他都宁肯自伤也没舍弃我,以后如何,谁又知道呢?永平帝若真用孙家不他,那我也能理解接受,人有亲疏远近,换成我,不比他做的好……”

    顾欢喜闻言,缓缓笑开,“行吧,你能这么想也没错,那接下来呢,你有啥打算?还有孙家那边,又是个啥章程?提好串好口供,永平帝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别叫他抓住什么把柄。”

    许怀义道,“放心吧,我都和师祖商量好了,师傅既然断了腿,那就不急着回京,在路上慢慢耗,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不想被永平帝安排,总能找到理由,总之先拖几个月再说。

    其实就是师傅去了三大营也没啥,我又不造反,怕什么兵力节制?同理,我要是真有反意,等师傅调动兵马赶来皇宫救驾,黄花菜都凉透了,又有何用?

    说到底,我是不想让师傅一直盯着试探监视,太败情分了,尤其彼此心里还都有数儿,你说别扭不别扭?

    万一永平帝哪天脑子一抽,让他冲我下手,我还真不好防备,届时不管他能不能得逞,我都只能跟他恩断义绝,唉,我不想面对的是这种局面……”

    见他说着说着又跑题感慨上了,顾欢喜无语的打断,“永平帝不会如你们的意吧?他没有后招?”

    许怀义嘲弄道,“咋没有?又是要派御医,又是对孙家施恩的,反正就是不想让师傅躲清闲,不过有师祖在,都给挡回去了,永平帝心里再不甘,也得给当朝首辅面子,生生忍下这口气。”

    顾欢喜不由蹙眉,“永平帝不会恨上孙家,暗中下黑手对付吧?”

    许怀义语气笃定的道,“不会,永平帝不傻,知道啥人可欺,啥人不能动,孙家就是他不能随便处置的。

    一来孙家中立,只忠心实在是皇位上的那个人,这其实对任何一位帝王来说都是好事儿,他还能自断臂膀?

    二来孙家是世家大族,根深叶茂,底蕴丰富的外人都无法窥探,想对付这样的的家族,除非有明面上实实在在的罪名,不然真下黑手,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三来,就是师傅了,他是玄武卫出身,知晓皇家太多秘密,永平帝也不敢玩脏的,撕破这层脸。

    再者,还有师祖的影响力,师祖当首辅这几年,政绩卓著,不少人对他心服口服,甘愿追随,寒了他的心,你信不信,只凭永平帝的话,他下的政令,官员们未必会买账一级级的推行下去?”

    顾欢喜恍然大悟,“那看来,这事儿算是暂时解决了?”

    许怀义“嗯”了声,“永平帝短期内,应该也不会再整幺蛾子了。”

    顾欢喜呼出口气,“那就好,若是可以,真不想跟他为敌啊……”

    许怀义冷哼,“就怕他作死!”

    “小鱼上朝观政怎么样?没人挑毛拣刺吧?”

    “小鱼多聪明啊,能让人挑他的理?放心吧,他做的很好,很用心,就是认真听,从不多言多语刷存在感,先混个脸熟,等摸清了再发表意见也不迟,得一步步来,光一味避嫌装老实也不行,总要学着处理朝政的。”

    “永平帝没使绊子吧?”

    “早朝上倒是没有,有些事儿彼此心知肚明,却不好真摆到明处,不过私底下,他故意提些问题难为小鱼,想打击他的自信心,还想PUA,呵呵,可真是个好父亲,我呸!”

    “你劝着点小鱼,就当是磨练心性吧,太子不好当,都要经历这么个过程……”

    “我知道,已经开解过他了,他比咱们以为的还要坚强,压根没被永平帝这种恶心的招数给影响到,唉,孩子太懂事也不好,招人心疼……”

    俩口子暂时放下一桩麻烦事,然而,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又被传来的一条消息打破了清净。

    李基死了,被他连累的流放边关的家小,也都死于非命。

    自此,整个昌乐侯府彻底不复存在。

    消息传回京城,倒是没引起太大浪花,但许怀义很是愤怒,愤怒中还夹杂着烦躁不安,“果然让我猜着了,永平帝之所以拿李基当替罪羊,还真有斩草除根的意思,更想借此机会,引出昌乐侯好一网打尽。

    倒是我过去小瞧他了,还当他性子太过柔软怯懦,不堪为帝,呵呵,看看,这才坐上皇位几年啊,就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昌乐侯是该死,可侯府还有好几个不足七岁的幼子,按照大雍律法,便是全家斩头,也不会对几岁的孩童下手,但永平帝却让人扮作山匪,杀的一个不剩。

    真不愧是帝王啊!”

    呵,就是可惜,他运气不好,棋差一招,低估了昌乐侯的实力,人倒是引出来了,围堵截杀却没成功,让人给跑了。

    等着吧,很快永平帝的报复就要来了,这也怨不得谁,还是他自己当初眼瞎心盲,自己作的,这颗埋了几年的定时炸弹迟早要炸。

    我倒是要看看,他会是个什么反应,肯定很精彩。”

    正如许怀义所料,昌乐侯痛失家人,如何能不恨?

    很快,京城便流传出一则关于永平帝的丑闻。

    内容大意是,十年前,还是大皇子的永平帝让人屠了胡家村,人证物证齐全,胡长河作为幸存者,五年前还曾雇杀手去行刺已经封为齐王的永平帝,可惜以失败告终,但只要做过,必留有痕迹。

    永平帝留在现场的玉佩,还有亲卫的证词,都是抹不去的证据。

    如果说对百姓而言,胡家村太陌生,没啥共情力,那湖田村就熟悉了,湖田村在几年前也差点被屠村,当时说是昌乐侯府的二公子李坦所为,现如今,却又传出其实幕后真凶是永平帝。

    永平帝为了替他的侧妃李婉玉遮掩谋害皇太孙的丑闻,这才让李坦去灭口,至于为啥要替李婉玉遮掩呢,原因也简单,就是被昌乐侯抓住了他曾经屠了整个胡家村的把柄,他不得不妥协。

    再往前推,永平帝为何屠了胡家村呢,原因更骇人听闻,原来当初的大皇子根本不是淡漠名利,早早退出争夺皇位,而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跟楚王私下勾结到一块,他看中了胡家村附近的山,适合练私兵,怕被村里人发现,所以才选择屠村、一劳永逸。

    再细思,当初宫变,也有他的手笔吧?他之所以提前去了边关,就是为了避开,好洗清自身嫌疑,顺便坐收渔翁之利,可真是好手段啊!

    亏得都以为他是不费吹灰之力捡漏才当了皇上呢,敢情是步步为营、踩着别人的白骨鲜血筹谋来的?

    京城百姓从不缺想象力,一个个脑补的,都自觉真相了。

    便是朝臣们也信了大半,有头铁得御史直接在朝会上问了出来,让永平帝给个让人信服的解释。

    毕竟这些传闻,不仅有损帝王的名声威严,还会让江山动荡不安,必须尽快平息解决。

    永平帝大怒,来不及说什么,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早朝被迫中断。

    所有大臣都呼啦啦的跪在皇上的寝殿外请罪。

    不过心底多在猜测,皇上到底是真晕还是借假晕逃避?

    许怀义倒是没怀疑,换成他,也得气的跳脚,所以,永平帝是真晕了,啧啧,这肚量和心性还是不太行啊,这才到哪儿就晕了?

    呵呵,昌乐侯还没亲自站出来作证呢,还有楚王,要是楚王都亲口承认跟永平帝勾结,那会是啥后果?

    有的永平帝忙了!

    真是该!

    经过御医一番诊治,永平帝很快就醒了过来,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命三司查案,还给了三天的期限,若不能查到是谁在背地里兴风作浪、中伤抹黑皇室,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就都引咎辞职吧。

    这条命令,其实就给出了他们答案,必须替天子洗白澄清污名。

    三司从上而下,无不头大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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