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夜色如墨，光影斑驳，冷风在夜龙会前门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卷起几片废弃的纸屑和尘土。
“妈妈！”
锐霜看到慕月从副驾驶位下车，立即挣脱秦剑丹的手扑了上去，之前跟瓦蕾吵得心累的慕月立即抱住女儿，嘴角露出了一抹宠溺的微笑。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锐霜上半身穿着一件深色外套，内衬翻领运动衫，下半身只有一条浅色短裤和白色运动鞋。这基本是她初次和秦剑丹等人相遇的装扮。
“锐霜不冷！锐霜活动量很大！衣服有自发热功能！”
秦剑丹从旁解释道：“锐霜就是喜欢这一身，劝她穿厚点也没辙。不过小孩子火力旺，她觉得没事应该就没事吧。”
慕月屈膝抱着锐霜，白了秦剑丹一眼：“你给锐霜穿这么少，自己倒是早早把小马甲换成了夹克！”
锐霜不喜欢父母吵架，她揪着慕月的衣服叫道：“爸爸不坏！小妾才坏！小妾独吞造型蛋糕不分给别人吃！”
慕月知道锐霜嘴里的“小妾”指的是忘忧，秦剑丹赶忙在后面摇手，意思是这个话题比较糟糕，千万不要搭茬。
这时瓦蕾把警车锁好，也下了车，她一看到锐霜，就如同是家里的狗狗见到了小主人，警裤后面的尾巴摇的像螺旋桨。
“先别过来。”慕月故意对她冷着脸，“你把后备箱里的违禁品交给我。”
瓦蕾无奈，只好回了一趟警车那边。
“喏，拿好吧，长官。”
“怎么只套了一个透明塑料袋！”慕月责备道，“你至少应该用产品附赠的天鹅绒袋子啊！”
瓦蕾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她故意将超级吧唧举得老高。
“警长你怎么知道附赠了天鹅绒袋子？难道你自己也偷偷买了？好哇你这个叛徒！”
“内城外城都在广告轰炸，我不可能完全看不到！”
锐霜对瓦蕾的定义是“家里的狗狗”——瓦蕾也如此宣称——现在锐霜仰头盯上了狗狗手里的东西。
“造型蛋糕！为什么狗狗也有？锐霜都没吃过！”
慕月瞬间就明白了秦剑丹拼命摇手的意思，她使劲把锐霜拖走，守门的几个穿白色功夫衫的守卫站得笔直，想笑又不敢笑。
锐霜的优点是不钻牛角尖，大人不让她干一件事，那么去找到另一件可以做的高兴事就好。她从妈妈怀里挣脱，开开心心地跑过中庭花园。
跟随处可见的变异动物相比，环石城的植物变异较少。何婶用她从佛友那里得到的种子，在花园里种了一些菊花和大丽花。
11月份，菊花已经有些凋败，但大丽花正在盛放。它们在远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坚韧不拔。
“妈妈不是答应过锐霜，今天把锐霜脖子上的讨厌颈圈摘下来吗？妈妈可要说话算话！”
“讨厌警犬！？我这种警犬这么可爱怎么可以讨厌呢！”
走在后面的瓦蕾玩了一个谐音梗，她手里的超级吧唧无处安放，仿佛电棍一样拿在手里。
慕月再次蹲下身子跟锐霜说话，她双手放在女儿肩膀上。
“锐霜，你了解到生命宝贵，不能任意剥夺了吗？你能保证摘下禁锢之环后，你只有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使用异能吗？”
“嗯嗯。”锐霜不耐烦地抖着白色运动鞋，不住点头。
瓦蕾和秦剑丹并排落在后面，瓦蕾将手里的吧唧空挥了几下，忽然问秦剑丹：
“你说，我逮捕犯人的时候用这个，男犯人会不会崩溃？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强啊！”
秦剑丹皱眉：“你当着人家女儿玩这个，也太不淑女了！”
“谁说我是淑女？我是狗狗啊！镶嵌哈士奇基因的福瑞人！只准你们夜龙会卖吧唧，不准别人玩吗？”
“我提醒你，你是夜龙会火钳组的影子组长，当前还额外领一份工资呢。”
谈起工资来，犬耳娘才有点怕了，她讨好似的把超级吧唧藏在了身后。
但是好像又不愿意认输，她翘起脚来，把自己的嘴唇贴到秦剑丹耳侧，在极近距离轻声唤道：“今晚看看你的。”
“少来！”秦剑丹一把将瓦蕾推开，可以看到白发黑皮兽娘的一双蓝眼睛在黑夜中发出惊讶的光芒。
“我现在非常后悔没有为慕月守贞！我决定了，以后要浪子回头！你不要在我耳边说怪话！”
“诶？焯鱼焯后悔了吗？”瓦蕾道，“可这也不关我事啊！鱼可以，狗为什么不行？我要控告你们夫妻俩歧视人类最好的朋友啊！”
这时慕月通过指纹和语音双重指令，解锁了女儿脖子上的银色颈圈，将它还原成了一个半环形。
黑长直萝莉的双眼立即涌现出锐利的白光，久违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她的头发无风自动，丝丝黑发雀跃飘扬。
“锐霜！锐霜复活啦！”
戴着黑丝防割手套的小手紧握起来，锐霜撒欢似的绕着花园猛跑，每跑几步就来一次前空翻、侧手翻，如同一个在月光下跳舞的精灵。
然而这个精灵的眼中突然出现了杀意！她拔下一根头发在手里拉直，注入异能后，黑丝变成了锋利无比的发光银线。
何婶的菊花和大丽花遭了殃，锐霜一个前空翻，在头下脚上之际将银线平举，立即将这些耐寒植物处以斩首之刑！
“哈哈哈！锐霜好厉害！锐霜又变回厉害的锐霜了！”
黑长直萝莉叉着腰，站在花朵残骸上大笑。慕月一脸严肃地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破坏花园？这是何婶辛辛苦苦种的花，她还给你做了好几件衣服呢！”
锐霜这时仿佛才想起这些花跟何婶有关，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地双手背在身后，低下头，一只脚的脚尖向内勾着。
“锐霜、锐霜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异能有没有真的恢复……没有异能就不能保护爸爸妈妈，也不能保护何婶……”
这句话慕月比较爱听，她刚想摸摸女儿的头，没想到锐霜又说道：
“万一何婶想要杀什么人，锐霜没法帮她杀掉，那感觉多讨厌啊！”
慕月有些气闷，她晃了晃手中半环形的禁锢之环：“你要是旧态复萌，总是要杀这个杀那个的，我就再给你戴回去。”
“妈妈不要虐待锐霜嘛！”锐霜扑过去撒起了娇，“锐霜已经学乖了！关于杀掉花花草草的事情，锐霜也会向何婶道歉的！”
慕月这才勉强满意，她轻抚着锐霜的头，一边走向客人馆舍，一边问道：
“这些天跟姥爷生活得怎么样？姥爷有没有每天喝的烂醉，给大家添麻烦？”
锐霜先是茫然点头，其后又仿佛是突然想起了韩天成的叮嘱，猛然摇头：
“姥爷没有每天喝酒！至少今天没喝！还有，管家内斯特来过一趟，给姥爷送生活用品，还抱了锐霜！”
锐霜是慕月的克隆人，被公司灌输了慕月12岁以前的记忆，自然认识管家内斯特，也把他当做重要的家人。
比起慕月苦心孤诣的家庭教育，秦剑丹和瓦蕾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内斯特老大不小了也不结婚，我说煎蛋，咱们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吧？你觉得何婶怎么样？”
“有点难，何婶在自己不知情的前提下，已经被许给很多人了……”
客人馆舍紧邻医馆。穿着白色盘扣衣服、眼镜反射白光的李医师，在一棵树下打太极拳锻炼身体，跑在最前面的锐霜恰好遇到他。
“讨、讨厌的医生！”锐霜一直跟李医师不太对付，这跟她在公司里没少被医生做研究有关。
李医师不以为忤，笑着停下太极拳，站在那里盯着锐霜看。
锐霜有些畏缩，但强充勇气道：“锐霜的异能已经恢复了！你要是拿手术刀对付锐霜，锐霜就杀了你！”
李医师充满坏心眼的说：“我才不会拿手术刀对付你，我只会给你妈妈开个诊断，说你精神状态不好是吃蛋糕造成的，以后绝对不能再吃蛋糕了。”
“你、你是坏人！”锐霜被这个威胁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有一天何婶会委托锐霜杀了你的！”
慕月停住脚步，代女儿向李医师道歉，又询问了父亲酒精中毒的健康问题。瓦蕾又开始跟秦剑丹讲悄悄话。
“千星婆婆说她非常讨厌你。”
“为什么啊！最近我又没和她见面！”
“因为她最喜欢吃烧秋刀鱼，现在每次吃鱼都想起你焯鱼的事情！”
客人馆舍的601房间，现在基本已经成了慕月、瓦蕾的专属休息场所。韩天成住在602房间，锐霜根据情况，有时睡在601，有时睡在602。
慕月带着锐霜，先去602房间看望韩天成。她嘱咐秦剑丹监督瓦蕾，把那个什么超级吧唧放在601房间的储物柜里，最好是锐霜够不到的地方。
602房间的格局跟601几乎一样，只是少了一个落地观景窗。韩天成坐在小茶几后面的单人沙发上，静待着女儿和孙女的到来。
“姥爷！锐霜又变回厉害的锐霜了！姥爷有什么人要杀，锐霜马上就帮你去办！”
韩天成拍着扑进自己怀里的锐霜，越过锐霜的肩膀，和慕月四目相对。
“……爸爸你怎么了？一副有重要的话跟我讲的样子？”
韩天成有点尴尬：“没，没什么重要的话，只是我今天没有喝酒，等着你夸我呢……难道你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