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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不吉利的人

    “楚教授的书我都读过,他的教学主要是对病人加入无条件的关爱,然后是倾听他们的心事,分析他们叙述中潜在的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东西,找到痛苦的源头,化解它们,然后慢慢和他们交流,逐渐融化冰封的心,渐渐治愈。”

    “哇,听起来就很温暖,楚教授一定是暖男吧。”

    楚思思瞪了刘田田一眼,刘田田觉得气氛不对,提着苏打水瓶下楼了。

    “老师,林小刚和他妈妈以后会和解吗?他还会这样故意晕倒吗?”

    沐春摇摇头,面无表情。

    “你也不知道?”

    “我又不是神仙,我也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好不好?”

    “但我觉得你就是知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也许吧。

    也许沐春真的知道,他不清楚自己这种知道从何而来,他有时候也想弄清楚,但就像蚊子叮咬了一口,立刻飞走了,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随后他又投入在周而复始的工作中。

    一个身心科医生的工作中。

    -------

    一个身心科医生的一天从一杯放了7块冰块的咖啡开始。

    “医生,他们说我是中邪了。”

    男子蓬头垢面,像是几个月没有出门,皮肤白如纸,指甲却是又长又脏。

    “医生,我是不是真的中邪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出门看一次病,我鼓足了勇气来看病的啊。”

    沐春坐在椅子上,没有躺着,也没有靠着,而是认认真真听着眼前的人反复说自己中邪之事,说了足足21遍。

    从进门诊室到沐春杯子里的冰块完全融化,这个男人一共说了21遍相同的话。

    “中邪。”

    21遍之后,沐春就说了两个字,“中邪。”

    男人点点头,“我妻子是这么说的,后来我们离婚了,她说我中邪了。”

    “你今年31岁,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发生的?”

    “最近两年多吧,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

    男子眨了眨眼睛,楚思思仔细看着他每一个动作,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仔细观察与正常人都有点不同。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自从坐在椅子上以后,身体一动未动,在椅子上移动的范围连半厘米都不到。

    这样坐着是要又多难受啊?

    “指甲也不剪?”

    “嗯,不能剪。”

    “让护士帮你剪吧。”

    沐春朝楚思思眨了眨眼睛,楚思思拿着指甲钳朝病人走去。

    “先左手吧。”楚思思说道。

    “啊,医院现在还替病人剪指甲吗?”

    “我们这位楚医生,特别喜欢给病人剪指甲,就像你喜欢留指甲一样,人们对指甲会有这种极端的态度吧。”

    “什么?有吗?”

    沐春信誓旦旦点点头,“有的,医生说有当然是有的,我骗你做什么?”

    楚思思抓起病人的手,眼看指甲钳就要剪下去,病人突然抽出手。

    “不要了,我不要了,不剪了。”

    “明天还能来看病吗?身心科的病需要经常复诊才行。”

    沐春飞快地在电脑上记录着,病人则盯着眼前的一块桌面,视线都不往别处看一眼。

    他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没错,楚思思觉得这个形容再恰当不过了,他就像一个机器人,而且是一个程序比较低级的机器人。

    “我妻子和我离婚了,因为我中邪了,他们全家人都认为我中邪了,原本我已经要升职了,突然有一天,我想到我不能洗头,不能剪指甲,甚至不能洗澡。”

    “所以你有两年多没有洗澡吗?”

    沐春没有看男人,只是盯着自己的屏幕问问题。

    男人也没有看沐春,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桌面回答问题。

    好像只有这样看着这块桌面的时候,男人才能回答沐春的问题。

    “两年零21天,我只在21天或者21倍数的日子会出门。”

    “所以下一次复诊会是七天后?”

    “对,我已经两年多不看日历了,我7天21天来计算时间。”

    “那么14天呢?”

    男人突然抬头,面色惊恐,“14天不行,不吉利。”

    “什么不吉利?”

    咖啡从冰的变成常温,沐春连一口都没有喝一下。

    “不吉利,14,14不吉利。”

    男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好像说出来的话会触犯什么神灵。

    说完,又是一阵恼人的沉默。

    窗外的梧桐发出呼啦啦的声响,秋风吹动着秋日的阳光,已经连续一周没有下雨,别说两年不洗澡,就算是一周不洗澡,楚思思都无法想象。

    “14不吉利,所以我猜猜,42也不吉利,42那天也不能出门复诊。”

    “是的。”

    男人的声音,细弱游丝。

    “指甲为什么不能剪?触犯什么东西吗?gui魂?魍魉?还是死去的什么人?”

    男人看着沐春的眼睛突然自混沌中出现一缕光。

    光芒转瞬即逝,很快又暗淡下来。

    沐春不说话时紧闭双唇,神色凝重。

    楚思思第一次见他如此安静。

    平日里就算是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深沉的压抑感。

    门诊室的气氛也变得紧张和诡异起来。

    明明还是九月的秋天,却有种冬日的萧索,白色墙壁仿佛北海道冬季的湖面,透着深不见底的沉默。

    晨光分明是暖的,房间里也没有开冷气,却以这个男人为圆心,朝四周扩散着阵阵寒意。

    “42,也是不吉利的。”

    沐春重复了一遍,语速很慢,听起来有断断续续的错觉。

    “是的,不吉利。我从没对人说过,但是就是这种感觉,会有坏事发生,所以42天我也不会出门。”

    “49呢?一定也不安全吧?”

    “49是最恐怖的。”

    男人用手捂着嘴巴,压低头部,鸟窝一样的头发碰到了桌面。

    “49,你知道的吧,很容易猜到。”

    “嗯,49是死了第七周的人,这是迷信的说法,但有些东西听起来总是令人背后发凉。”

    男人用力点头,灰暗的眼神中,再次闪过一丝光。

    这一次,楚思思看清楚了,那道光与其说是亮的,不如说,只是让他暗淡呆滞的眼神,稍稍动了一下。

    这个人的一些想法,似乎有几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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