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轩负手卓立山头之上,春寒甚重,出奇地衣衫不觉背上挂着一个小皮袋,神色平静。
在他的身边,是一个大胖子,这人两手不知是否因过多赘肉,显的特别短少,而且还腆着一个大肚腩,扁平的脑袋瓜儿就像直接从胖肩长出来似的,两片厚厚的嘴唇,他待在了石之轩的后面,有些不满意的说着:“大哥,你怎么如此相信杨宣凝,你不是说,他修炼过慈航静斋一脉的心法吗?而且,虽然萧铣份属阴癸派,但是总是我们圣门一脉,何必帮着外人呢?”
石之轩目光扫过胖子,皱眉说着:“安隆,杨宣凝是修炼过慈航静斋一脉的心法,不过却是奠基的,里面的缘故我也查明白了,慈航静斋能够有今天的气候,核心弟子,如最近新出的师妃暄自然不必说,但是其它外门弟子,没有经过最后考验的,也一一嫁给各地豪门为妾为妻,因此才如此消息灵通,神通广大,杨素父子,也享受了几个。”
“杨宣凝之母,是慈航静斋外围弟子?”
“正是如此,杨玄感造反,破坏了圣上第二次征讨高丽,无非就是慈航静斋利用内奸进行挑拨,说不定当年还和现在一样,选他作天子,许下了许多诺言呢,比如说胡教的大力支持,不然杨玄感岂会如此冲动不智?不过,他只是被利用的人,所以死身家灭。”
“当年我力劝圣上讨伐高丽,以求一战得功,大事失败,我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杨宣凝之母害死丈夫杨玄感,却到底母子天性。舍不得杀死杨宣凝,事败后抗命出逃,结果被杀,杨宣凝和慈航静斋,实有杀父杀母之仇,这点我估计他也明白,不然何必如此算计慈航静斋。”
“这是私门恩怨,再说天下事,胡教和慈航静斋。绝对不会选择杨宣凝,杨宣凝也心中清楚,无论是公是私,都断无和解之说,因此除了到了最后走狗烹,现在不必担心杨宣凝与之联合对付我们圣门。”
“但是也不必支持他啊?”
“安隆,你对天下事还没有洞察清楚,如果我们让萧铣崛起,南方二强纠缠不休。最后只会便宜了慈航静斋和她们挑选的李阀。而且,萧铣是阴癸派的人,扫平了他,我正好一统圣门!”
“当然,慈航静斋也清楚这点,这次,你知道来了多少人吗?”
“四大圣僧,全部来了,说不定宁道奇也会来,而且。还潜来了上千僧兵,已经集中了胡教三成精锐高手,他们就要支持萧铣,使南方分裂,不能统一,务必要狠狠打击杨宣凝。”说到这里。石之轩哑然冷笑的说着:“杨宣凝袭击净念禅院,杀死了空,夺取传国玉玺,胡教和慈航静斋怎么会放过他?只是南方根基少,调遣集中也需要时间,再说,先前为了李阀崛起而准备,一时没有空闲,现在李阀基本准备完毕,自然要腾出手来。绞杀杨宣凝了。”
石之轩剖决如流,决大事洞察如火,这种智慧和气度实在让人心折。
从这点上讲,安隆虽然是成功的商人,但是在政治和大局上远远不如,他凝视着石之轩,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没有遇到碧秀心前的圣门不世邪王,毫无破绽。如此地气定神闲,如此的从容不迫。如此的惊才绝艳。
如非如此,他也是天莲宗宗主,岂会心悦诚服的臣服于石之轩?
“不过,杨宣凝也是阴狠之极,他知道与慈航静斋一战不可避免,就自己选择战场,攻打巴陵郡,就是设了一个阳谋,巴陵郡一灭,杨宣凝南可和宋阀呼应,上可到竞陵取得飞匹牧场,可以说,南方大势已成,再难有人匹敌,慈航静斋无论怎么样,都必须出手,阻止此事,因此杨宣凝在战略上实是占了主动地位,你可知道,杨宣凝对我说了什么吗?”
“难道,杨宣凝还想一网打尽不成?”
“嘿嘿,他正有此意,如果可以,把四大圣僧连同僧兵精锐一网打尽,当然,这个目标有点困难,哪怕是我出手也是一样,但是至少要南下僧兵全部消灭,这样的话,至少在南方,慈航静斋就已经再无可战之士了。”石之轩哑然失笑的说着:“此子心狠手毒,胆大包天,实在让我佩服,如果不是宋阀难动,再加上宋缺未必肯对慈航静斋下毒手,不然的话,说不定连宋缺也会被他说动。”
安隆皱眉说着:“有一点我真不明白,慈航静斋吃了这样大亏,为什么不组织刺杀呢?就算杀不了杨宣凝,也可以刺杀得他的属下,使之人人自危。”
“这是底线的问题,刺杀杨宣凝可以,但是杨宣凝对此非常警惕,处处甲士高手不离身,连我也无法刺杀,何况她们?如果刺杀下面官员,当然可以,但是这样一来,就打破了底线了,动摇了杨宣凝根本,你觉得杨宣凝会如何对付?”
“南方寺庙虽少,但是也有上千之数,也有十几万和尚,杨宣
不可以尽废思庙,尽杀和尚?反正都已经动了底线了事,本是理所当然,或者你觉得,杨宣凝会作不出?”
“我可以说,现在杨宣凝也已经来到了附近,带领最精锐地高手,六郡中,已经投入其门下的道门弟子,会全盘出动,其中至少有三位接近宗师的一流道家高手,随时准备雷霆一击,或者快速撤退,一切,都看巴陵郡中的演变了,藏于九地之下,发于九天之上,杨宣凝还真有王者之断啊!”
“就算如此,也用不着石大哥亲自出手,石大哥现在的头等大事,该是吸取舍利的圣气,一年成功之后,自可统一两派六道,为何仍要冒险前来呢?而且,这事。如此重要,说不定连阴后也会来。”
“吸取舍利,并不是如此容易,如不利用这等巨大压力来鞭策自己,我怎可无暇分心想起伤心往事,一心吸取呢?现在舍利已和我结合,每时每刻都在吸取,只等这一战之后,必可吸取成功。世上论得武功,再无人能够对抗于我!”石之轩缓缓的说着,迎着吹过山岭的一阵长风,衣衫猎猎飞扬,由于他背后就是崖沿,整个人像嵌在星罗棋布的夜空里,望之直如神人,确有不可一世地霸道气概。
安隆瞧往过去,见得明月刚好挂在他俊脸后方高处。金黄地月色下,愈显得他卓尔不群,潇洒孤高,又君临一切的气质,一对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沉声说着:“既然石大哥已经决定,那我就跟随大哥到底!”
石之轩凝视月空,突然之间,心神不由自主的回忆到以前,当时他也曾和秀心一起赏月。举案齐眉,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转眼之间,他又从梦想中醒了过来,心中泛起了无可压抑的杀机。
十天期限,已过八天,余下二天。转眼瞬逝。
石之轩猜的不错,此时,杨宣凝此时,已经到了宜春郡和巴陵郡之间,正处于一个山丘之间的小湖的边上,又有五百人集中在此,其中,就有会稽孔道茂,此人是南方道家高手,几近宗师。是可以以区区修炼士,而留名青史的大能。
这五百人中,就有不少是他们的子弟和朋友,以及召集而来地其它人员,其中真正不缺高手,又经过一些阵列训练,再加上弩弓,实是杨宣凝最后的王牌。
这八百人,都带着干粮干肉之类。个个沉默不言,随时等候命令而出击。
当然。还有三千精锐,也跟随而来,但是他们规模太大,因此只有驻扎在豫章郡,但是一旦有烟花号令,每五十里发一次,就可迅速率军而来,前后只需一日时间。
杨宣凝和一行高手,都端坐在月照之下,身体挺得笔直,灵台间一片澄明,感受着天地之间,某一玄不可测的奥秘,以及深不可测的力量。
真气在炼化中,庞大的元精一丝丝转化,配合着天地精气由头顶入经脉之内。
这数日来,不理政事,专于在此山谷修养,竟然得以快速精进,与量来说,增加不多,但是以质来说,几乎就是重洗一次。
但是就在这时,杨宣凝和孔道茂,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地躲开更是伟岸如山,正凝神垂钓,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此人坐在对面湖边,见得二人凝神而看,这人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凝神注视手中垂丝,面露喜色:“上钓啦!”
鱼竿上提,整条鱼竿竟吃不住牵力的弯曲起来,脚旁地鱼篓仍是空空如也,这显然是此人钓到的首尾大鱼,但是钓丝缓缓离水,赫然竟是空丝,没半个钩子。
二人骇然瞧着仍是给扯得弯曲的鱼竿,背脊直冒凉气,世间竟有如此玄功。
杨宣凝冷笑的看着,就看见这熟悉的一幕,就知此人是宁道奇,这番作为,无非是一种显示实力的威吓而已
再见得鱼丝在半空荡来荡去,宁道奇就真的钓到大鱼般一把揪着,手中还呈示出大鱼挣扎,快要脱钩,鱼身湿滑难抓地动作景像,一番工夫后,宁道奇终把无形的鱼解下,钓竿回复本状,宁道奇熟练的把“鱼”放进鱼篓去,封以篓盖,然后朝杨宣凝瞧来。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杨宣凝从未见过这样地一对眼睛。
这是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神,瞧着它们,就像看时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
不过,宁道奇也感觉到了杨宣凝好整余暇地眼神,半点也没有为他的无上神功所撼动,宁道奇倏然轻拍脚旁地竹篓,露出垂钓得鱼的满足微笑,仰首望天,柔声道:“看!星空多么美丽。”
杨宣凝随他仰观壮丽的夜空,点头说着:“今晚的星空确是异乎寻常的动
宁道奇仍目注星空,油然自若地道:“唐王可曾听过想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的故事吗?”
杨宣凝知道他想点化自己,事实上,现在一举一动,都是宁道奇尽其所有力量的体现,以营造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地氛围,使他不自觉中受制于人,他心中起了讥讽之意,脸色不变:“这是庄子,大宗师中的话。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宁道奇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微微一笑:“唐王可知这是何意?”
杨宣凝叹道:“前辈是要开导我,要我顺乎自然行事,不过,什么是自然呢?人各有志。前辈是不是要想把你的自然,强加到我的头上呢?”
顿了一顿,脸色转寒:“自然之道,不外弱肉强食,现在我军强盛,甲士十万,你竟然还来前劝我,真不知道来苦来由,再说,胡教于你何干。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呢?”
两人互相对视,宁道奇目光清如水,带着与世无争的状态,但是杨宣凝地目光已经锋利透明,带着杀机,稍作小动作。后面虎视耽耽的甲士就已经上了弩弓,随时准备发射。
“唐王心志之坚,精气之盛,是老夫平生仅见,既然唐王心意已定,老夫也不多劝了,还望唐王记得上天有好生之德。”
说完,宁道奇负手身后,气定神闲的淡然说着,然后飘身离去。一边走,一边歌声:“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杨宣凝、孔道茂二人面面相觑,杨宣凝倒反而暗中佩服了一下,其实论言辞。宁道奇肯定还有得辩,但是这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他看出杨宣凝根本不可能为他地言辞所动,而且杨宣凝也不会脑残到单打独斗,既然亲身而来没有用处,不如立刻就走。
这点倒甚有宗师当断者断的气魄,让杨宣凝对他地感知改善了几分。
“宁道奇果然一代宗师,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孔道茂叹息的说着。
“恩,也看他识趣不识趣了,据说慈航静斋曾经借书于他,并且又借传国玉玺于他,因此以此为人情,说动得他前来,也算是合理,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事不可为,就此退去,不理我方争斗,那是上善,如果还干涉到底,寡人也只好千方百计的要他人头,灭他道统,株连其九族了。”杨宣凝冷笑的说着,这是实话,也是心理话。
因为再深入干涉,那就是彻底不死不休了,杨宣凝可不会和小强一样,被追杀,被压制,等日后自己成了气候反而要宽容大量对待以前地敌人——必是杀头祭台的说。
也就是这时,突然之间,一处跳来了一人,这人上前,禀告的说着:“王上,城中传来消息,萧铣要动手了。”
杨宣凝望了他一眼,就是这家伙来通报时,把宁道奇带来了,心中冷哼一声,但是却没有发作,毕竟跟踪的是宁道奇,非战之罪,当下说着:“知道了,你退下吧!”
然后又苦笑的说着:“萧铣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于动手,看来不但祝玉妍要来了,而且僧兵也会公认与之会合了,嘿嘿,阴癸派和慈航静斋联手,好了不起啊!”
但是,其实心中早有这个准备,因为在原本世界中,日后石之轩得了舍利,祝玉妍和师妃暄就照样联手,现在不过是提前而已。
顿了一顿,又说着:“既然我的位置已经被查知,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立刻起兵,和大军会合,命令烟花信号,我之御卫军,向我目的地开到。”
孔道茂想了想,深是佩服,说着:“唐王果然英明神武。”
现在这样情况,如果还想埋伏,只怕反被埋伏,宁道奇就算不出手,也会把消息告之,再不汇合大军,只怕杨宣凝自己反过来受到埋伏,毕竟对方数百上千僧兵,又有四大圣僧,单凭实力,还在目前跟随着杨宣凝的军队之上。
不过,其实被埋伏,也计算在内,杨宣凝有五百人,个个习得武功,再有弩弓据险而守地话,只要在三千之内,守上几天不成问题,这样的时间,援军早就到了。
杨宣凝油然笑着说:“现在,我公然到军中,要取巴陵,已经有军一万军,再加上其它援军,我可动员十万,不知道她们怎么样应对呢?”
“如是慈航静斋不来呢?”
“如是慈航静斋被吓着了,不肯就死,不来了,那也无所谓,我得了巴陵,附近郡县随手可得,就成了气候,到时候以力破巧就是。”杨宣凝说着:“今次,我宁可力胜,不求智胜,只要我老实作事,不用花招,就必胜无疑,虽然伏击可能流产,但是以后清算也不迟。”
孔道茂微笑道:“唐王如此有信心,我也放心了!”
二人不再说话,号令全军正式出征,以汇合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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