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都是虚伪的,文化圈里的生意人尤其虚伪,这是周霖前世在文艺圈混迹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的。
为了钱见利忘义的,文化圈里很多。
富贵了抛弃妻子的,文化圈里也很多。
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男盗女娼的,文化圈里更是数不胜数。
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是周霖前世跟朋友在一起混的时候经常说的话。
刘文虎显然就是一个典型的文化商人。
当初他以为周霖就是个新人,口口声声说要封杀,可等周霖的《连城诀》火爆之后,他第一个就见风转舵让让朱子峰跟紧周霖。
如今见到周霖,也是他满嘴的久仰,亲热的劲儿就像两个人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刘文虎可不是跟所有作者都这么亲热的,要是作者的书赔了钱,肯定从他的嘴里听不到哪怕一句鼓励,搞不好还会被扣掉一部分的版税。
可在畅销作者面前,他的脸上永远带着热情洋溢的微笑,那嘘寒问暖的劲儿令人怀念起过年回家遇到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差问上一句“工资多少有女朋友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要孩子”了。
周霖也虚伪的和刘文虎寒暄起来。
“我安排了庆功会,逐先生一起?”刘文虎邀请道,“正好可以谈谈《亵渎》和《庆余年》。”
周霖点点头。刘文虎的人品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从这次《诛仙》的出版情况来看,春文出版社很有实力,无论是制作能力还是销售渠道在出版圈都是顶级的,跟他们合作的话可以让利益最大化。
既然刘文虎有兴趣,周霖不介意把《亵渎》和《庆余年》也交给春文出版社,当然前提是满足他的条件。
一边的杨慕侠忽然道:“我正好没地方蹭晚饭……”
周霖很无语,心说您老怎么说也是《文化日报》的副刊主编,还是平京大学的教授,文艺圈里鼎鼎大名的人物,您说没地方蹭晚饭谁信啊?
刘文虎立刻就明白过来,满脸堆笑的道:“要是杨教授也能参加我们的庆功宴,那就太好了,欢迎欢迎!”
去庆功宴的路上,周霖忍不住问杨慕侠:“杨教授,您老真的差一顿饭?”
杨慕侠呵呵一笑,反问道:“我问你,有没有兴趣拿侠客奖?”
周霖愣了下:“您这个问题跟我方才问的问题之间有什么内在的逻辑关系吗?”
“你先回答我。”杨慕侠道。
周霖想了想道:“说不想那是假的。”
写武侠小说的谁会不想得侠客奖啊?
侠客奖在武侠圈,那就是风云榜年度盛会之于歌手,就是奥斯卡奖之于演员,金话筒奖之于主持人,诺贝尔奖之于科学家,普利策奖之于记者,是最高级的荣誉。
没拿过侠客奖是不能被称之为大师的。
当今武侠圈的四位大师,郭伟思,金如梦,古天风和公孙白为什么会被称为“四大天王”,就是因为他们囊括了最近十年的侠客奖最佳长篇,把其他武侠作者压的抬不起头来,才有这一说。
前阵子杨慕侠提名《连城诀》为侠客奖最佳长篇小说的候选,周霖很是感激,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是《连城诀》,如果周霖当初抄的是《天龙八部》,是《笑傲江湖》,是《射雕英雄传》,是《倚天屠龙记》或者《鹿鼎记》的话,只要侠客奖的评委们不是瞎子,这个奖十拿九稳是他的。
但是《连城诀》在前世金庸的武侠小说中受到的关注度就不高,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这是金庸的小说。
论长度,它只有不到二十万字,在动辄几十万字当道的武侠界,只能勉强算是长篇小说。
论情节,它并不算是曲折离奇,比不上擅长将推理小说和武侠小说结合的十分新奇的古天风。
论文笔,这部小说是金庸小说中少见的白描之作,文字简朴,比如用词华丽的郭伟思来大大不如。
论人物,狄云作为主角却被丁典抢走了极大的风头,女主角到底是水笙还是戚芳?读完整部小说,更令人记忆深刻的反而是丁典和凌霜华之间的爱情。
论英雄气概,狄云大概是金庸小说中最缺乏英雄气概的主角了,比起尤其擅长大场面大气魄的金如梦来,也欠缺了那么一点意思。
无论怎么看,《连城诀》都只是有可能问鼎,把握却不大,周霖也就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侠客奖是迟早要拿下的,但不是今年,而是明年。他接下来至少会抄两部武侠,已经预订了明年的侠客奖。
可要是侠客奖的评委们真把今年的侠客奖颁给自己,周霖也不介意。
“《连城诀》固然不错,我也很喜欢,但想夺得今年的侠客奖难度非常大。”杨慕侠道。
“今年呼声最高的是金如梦的《天地棋魂》,其次是郭伟思的《那年江湖飘雨》,你的《连城诀》最多只能跟古天风的《有间客栈杀人案》并列第三。”杨慕侠接着分析道,“而且侠客奖的评委都是武侠圈的资深人士,他们和金如梦郭伟思古天风的关系良好,凭什么把奖项颁给一个他们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多大年纪的作者呢?”
“综上所述,你能拿到侠客奖最佳长篇小说降的几率是零。”杨慕侠盖棺定论道。
“杨教授,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打击我吗?”周霖哭笑不得。
就连一直坐在旁边似懂非懂听着他们说话的许芸月也有点迷惑,不明白杨慕侠说这些到底是葫芦里卖什么药。
杨慕侠笑道:“侠客奖又不是只有一个奖项,除了最佳长篇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奖。短篇,中篇,新概念,还有新人奖……长篇奖你希望不大,为什么不试试最佳新人奖呢?我想刘文虎也很愿意你拿到侠客奖吧,这可是一个宣传的大噱头,对你的书销量是个巨大的促进。”
“刘文虎能帮上忙?”周霖有点明白了。
杨慕侠道:“春文出版社怎么说也是业内大社,这方面的人脉很广。我已经提名《连城诀》了,不好再参与。最佳新人奖的事情,待会儿我会跟刘文虎提的。”
周霖深吸一口气:“杨教授,太谢谢你了!”
杨慕侠就嘿嘿一笑:“那就记得按时交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