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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初变(五)

    我拖着瓜尔佳氏刚一进院子,她便寻了个由头与我分开。我并未做挽留,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带着小悠和石头侍卫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时,我已经平静下来。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就算我闯关成功,也未必能到得了胤祯身边,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另辟蹊径了。

    想着,我的目光游弋在石头身上,心下有了主意。如果我不行,那石头呢?以他那高来高去的轻功避开门口的那群守卫应该不成问题的。只是他会不会出卖我呢?这让我有些没把握。不过这也算是我最后一个办法了,就算不行我也得让他行!!

    我先找了个理由将小悠遣走,只留他单独一人。

    “车又十。”头一回认真地叫他的全名,想来以他的聪明应该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只留下他,又难得如此郑重的叫他。

    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立即甩下马蹄袖,对我行了个极标准的礼答道:“奴才在。”

    “你随着本福晋也有几年了,你凭良心说,本福晋对你如何?”我语气没有起浮。

    “福晋对奴才恩同再造。”

    呃,这回换我愣了,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虽然我从没把他当下人,但也没达到他说的‘恩同再造’这个境界。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嗯,你知道就好,那本福晋让你发个誓,你可愿意?”

    “车又十愿为福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若有背叛之心,车又十愿身下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嗯。”是个聪明人,我满意的点头。虽然知道所谓誓言多半不过是说说而已,但是在心理层面上我还是觉得这样会让人更放心些。“我知道你是皇上的人,这些年你也没少把我的事向皇上禀报吧。”虽然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天下哪会有白吃的午餐,康熙自然也不会白白送我一个大内高手。我见他没有否认,就只当他默认了。“其实我也不怪你,毕竟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福晋!”我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却被石头侍卫打断。此时他站了起来,深深地注视着我,眼中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没法抓住。“我自愿到您身边来的,我会一直追随你的。”

    说来惭愧,当时我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后来知道一切时,他已经走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好!”既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次我就相信他好了。于是我将计划说与他听,末了还不忘叮嘱他,“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猜测是否属实,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让十四爷提前预防一下也是好的。还有你,自己一定要注意行踪,万一暴露,皇上不会拿十四爷如何,倒是你……”这也是我担心的,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

    “是,奴才定不负福晋期望的。”

    他的自信倒显得我底气不足,不过也只能如此一试了。

    石头走后,留下了一室的安静,于是我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过去我对胤祯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管不问,那是因为他再如何折腾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闹,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现在情况不同。这次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上至皇帝下至京城大小官员一起参加的大型‘互动’游戏了。

    严格说起来,我已经被踢出游戏参与者的行列了。可是我刚才所做的一切却是一种强行参与游戏的行为,这样的行为若是被游戏组织者发现,后果……

    唉,这结果如何,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到第四天半夜,我房中烛火闪动数下之后,一道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来人神形略有憔悴,像是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样。我知道他成功了,于是提了数日的心终于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

    “谢谢!”

    “……”他没有回答,但是我在他的眼中看到我的笑脸,还有他心底的笑意。

    “去休息吧,明儿就说你病好了。”

    他转身离开,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留下一句话,“对我,永远不要说谢谢。”

    我无语。

    *********

    亦如我所料,弘昌的病在来到这院子没几日就完全康复了。做为一同被隔离的‘难兄难弟’,我也去探望了几次。三岁的弘昌乖巧极了,和我家那三只小魔怪比起来,简直就像天使一样可爱。每次去看他,我特别喜欢抱着他,不到走时都不想放手,那真叫一个爱不释手啊!

    我和弘昌的相见欢,每每都惹得瓜尔佳氏银牙紧咬却又在兆佳氏的注视下无法发作,而我则抱着弘昌在一边暗暗得意。

    与瓜尔佳氏的交恶,并不影响我与兆佳氏的交好。兆佳•翾雯的性格有些像女版的胤祥,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做朋友,短短几日的接触就让我们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在她的提点下,我才知道原来瓜尔佳氏与胤祯的小老婆伊尔根觉罗氏是所谓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她们平时素有来往,而且还有些同病相怜,这也就解释了瓜尔佳氏对我的莫名敌意。

    翾雯虽然性格像胤祥,但却也比胤祥心思细腻了许多,她与我一样察觉出了弘昌事件的不同之处,但她又不是我,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对不能出院子并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可我就不同了,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就算把我人关在这里,可是我的魂却早已飞到那遥远的草原上。

    转眼间我已经在这个小院住了两个多月,四十七年的夏天也在这两个月里走到了头。这期间虽然有翾雯时不时的会来找我聊天,但是我心中那份忐忑却无法挥去。我一天天的数着、盼着,终于传来了圣驾北巡回銮已至热河的消息,我这悬着的心还没等放下,又一条消息紧接着传进我们这个本应该被守的密不透风的小院。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召集廷臣于行宫,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命拘执之,送京幽禁。’

    这太子被废事件有什么内幕我不知道,而对胤祥被牵连也没觉得太过惊讶,毕竟这皇家里没几个人是干净的。听着隔壁院子里的哭天抢地,我却并没有多表示什么。并不是我冷血,而是我的心太小了,除了胤祯和孩子们再也容不下别人。

    太子被废了,康熙也回宫了,我开心得等着和胤祯回家团聚。几天后翾雯一家子被准许离开了,可我却被留下来。他们走就走吧,我要等着胤祯来接我,我偷偷的告诉自己不要急。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没人来接我,也没有人来看我,我就像被人遗忘在了这里。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爱哭的人,可这次我流泪了。我一次次在心里告诉自己胤祯只是太忙了,再过几天他就会来接过了。

    我不断的骗着自己,却骗不了别人。终于有一天,小悠抓着石头侍卫冲进我的屋子,我下意识的用帕子擦掉眼角泪水,问道:“怎么了。”

    小悠一脸愧疚和石头侍卫并排站在我面前,她捅了捅石头待卫,“石头,你和福晋说吧。”

    “嗯?”我疑惑地看他们。

    “福晋,您误会十四爷了。”石头一张嘴就开始为胤祯辩解。

    “误会?怎么会误会?”我眼泪没志气的又流了下来,“我心心念念的为他担心,几个月吃不好睡不香,可他回来一个月了,可曾想到我?”

    见我又落泪,小悠连忙扯出自己的帕子为我拭泪,“福晋您别哭,您听石头把话说完。”

    “好,石头你说!”我吸了吸鼻子,准备听他们的解释。

    “半个月前小悠担心您,让我偷偷回去看看,于是我趁夜潜进宫里,这才知道原来十四爷被皇上打了板子正在家中养伤。爷见到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您,爷这也是怕福晋您担心,所以才……”

    “打板子?怎么回事?”

    “我后来打听,说是皇上废了太子之后要大臣们举荐太子人选,当时好像是八爷呼声最高,后来不知怎么皇上很生气,削了八爷的爵位,十四爷就在这当口为八爷说了几句话,结果皇上一生气,差点要当场杀了爷,后来被其他爷们拦下,最后只打了爷二十板子。”

    石头说完,我已经忘了伤心。然忧去则怒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他……该死的胤祯,我不是告诉他万事小心,切记不可出头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小悠拍着我的后背让我坐下,“福晋息怒!”

    “息怒!我怎么能息的下来!我,我还特意提醒过他,可他呢!!明知道……”说到这儿,我那不值钱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下来,“明知道我会心疼,他还这么不珍惜自己,我,我……呜呜~~~~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扑到小悠怀里,我痛哭失声,没想到最后胤祯还是受到了伤害。

    “福晋,您别哭坏了身子。”

    “让她哭!哼~!这一个两个都是让人不省心的主儿,哭死一个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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