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四四平生节俭,在我看来也不尽然。看看这一桌子的菜色,虽是以素菜为主,但也都个个精致。什么鼎湖上素、佛手鱼卷、奶汤素烩、酿扒竹笋、双味素虾仁等,这还都是我能叫得上名字来的,而那些看上去很像 “孔雀”啊、“蝴蝶”啊、“花篮”啊什么的花色冷盘菜,我压根就没见过,更甭提知道打哪儿下筷子了 = =!
皱着眉,咬着竹筷。我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要从哪里吃起呢?好矛盾哦~!
“怎么不吃呢?”若初关心地问道。
“呃,四福晋,这…这……菜都太好看了,舍不得吃。”我有些囧,总不能直接跟人家说不知从那下嘴吧?那太丢人了。
“呵呵,叫四嫂吧,早晚都是自家人,也不用顾及太多。”老四戏谑地说了一句。
汗~!这就把我划归了到自己人范围里了,会不会太早了?我的额角滑下三条黑线,却又不知怎么反驳,毕竟下午才发生那样的事。
“爷说的是,都是自己人,十三弟、十四弟、清风都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呢!”坐在胤禛右手边的若初了跟着附合道。
“四嫂,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胤祥似乎是饿了许久,若初话刚一落,他的筷子便已经伸向了佛手鱼卷。
话虽如此说,可我还是没有下筷,因为——选择太多了 = =!
碗碟轻碰的声音就像和谐美妙的音乐里跳跃着的音符,而胤祯和胤祥抢食时筷子相撞声就是和谐乐音里偶尔走调的音节。
席间,若初突然伏在我耳边轻语着,“今天我要谢谢你呢。”
“谢我?为什么?”
“你看四爷他多高兴啊!”
顺着若初的目光,我望向坐在主位上的胤禛。
嗬~!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就见胤禛他嘴角上扬、双眸满是笑意,一脸淡淡的笑容像是凝固了一般久久的不散。
这,这还是以‘冰’著称的四爷吗?我揉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真的是冰四耶!!绝对不是假冒的或者山寨的。
“四福……四嫂,四哥他没问题吧?”在若初媚眼地瞪视下,我硬生生地将‘晋’字吞了回去,改称四嫂,这还真是不习惯。
“你不知道,自从你被送到这里来养伤,十四弟来府里的次数也多了,他们兄弟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所以爷今儿特别的高兴。还有还有,前天晚上四爷他……”
“嗯,嗯,”我边听边点头,最后险些惊呼出声,不过还好我控制住了声音,“真的?四,四嫂,四爷真的就为了胤祯无心的一句话,就开心成那样?”
“是啊。”
若初笑的好开心,而我则感到很无语:这四四的开心点还真低。
=。=!
“额娘~~~”自打开席以后就一直不怎么有精神的弘晖突然扯了扯若初的衣服,唤道:“阿玛和叔叔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晖儿好想睡觉啊。”
若初拍拍弘晖的小脸,笑呵呵地问道:“这么早就困了?乖,再等会儿,你阿玛今天高兴,让他和你叔叔们多聊会儿。”
“嗯。”弘晖乖巧地点点头,将身子靠向若初手臂瞇起了眼。
吃饱了会犯困本也没什么,可是这话从弘晖嘴里说出却让我的心抖了一下。盯着弘晖的小脸,我若有所思地想着,会是现在吗?
果然——
隔天一早,服待弘晖的丫鬟去叫他起床时发现小家伙怎么也叫不醒。吓得她连忙跑去通知若初。小丫头刚服待弘晖不久,她的惊慌让整个四贝勒府都动了起来。而我则因为之前就有些担心,因此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到弘晖的房间。不过,我到的时候,胤禛和若初早已在房里焦急的等待着太医了。
推门进屋,我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直奔床榻而去。蹲在床边,看着弘晖失去光彩的小脸,心里一阵不舍。虽然早知他有此一劫,但真到了眼前,我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伸手摸了摸弘晖的额头,呼~!好烫。难道历史上的他就是因高烧而死?这,这也太离谱了吧!不过我转念一想,也是了,这个时代医学并不发达,往往很小的病都能死人呢。
唉,心里轻叹,暗暗地摸了一下长久以来被我收在口袋里的那颗救命仙丹,看来事情必须提前了……
“爷,爷,太医来了。”
胤禛身边的小太监在离屋大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叫嚷起来,生怕自己主子不知道人被他带来了。不过他这一叫,倒是将我从深思中惊醒。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扭头看去,见小太监正带着一位身着正五品官服的男子走进屋来。
乍一见他身后的男子,我就觉得眼熟,细细想来,赫然发现他就是在畅春园为我瞧病的那位太医。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瞧他这一身正五品的官服,就知道是高升了。再看他对某四一脸的恭敬,不用说,提升他的人就是某四了。
撇了撇嘴儿,我站到了一边儿,没想到这胤禛还挺会拉拢人!和太医结交可是大有好处的——以后有个大病小灾的,这药钱可就倒省了!
既然决定要去做了,而且又有仙丹救命。原本有些提起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同时也有心情开玩笑了。现在我只要找个机会见见康熙把事情办一办就可以了。于是我很老实地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小太监利落的将人让到床边,准备好一切后,屋里便只剩下几人的喘气声。太医闭着眼睛摸着弘晖的小手腕半天不语,若初靠着胤禛站在床边,不住的用手帕擦拭眼角。红红的眼圈让我看得好生不忍,有股冲动想把真像告诉她。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暂且不说的好。在事情没确定之前,还是不宜给他们夫妻太大的希望,免的到时横生枝节,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静默中,一刻钟过去了,太医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神色已不如刚才那般镇定自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甚至带着一点点的惶恐。
若初见他表情怪异,立刻就急了。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拉着太医的袍袖追问道:“太医,晖儿他怎么了?为什么还不醒。”
胤禛虽然也很急,但做为男人,他总比若初冷静了许多。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如若他也失去了镇定,那这个家可就真的乱了。
“若初,别这样,让太医说完。”
“爷~~”若初扑到了胤禛的怀里,呜咽地说道:“晖儿打小就甚少生病,这次病的如此严重,我好担心啊!”
“晖儿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事儿的。听话,你先去看看晖儿,我去和太医谈。”
“嗯。”若初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表情沉重的太医,转身向床榻走去。
“陈太医,这边请。”
“四爷先请。”
两人前后离开了房间,而我也尾随着他二人来到院中。我要听听倒底是什么病,到时我到康熙哪儿也好准备些说词!
虽然胤禛表面上很镇静,但心里必定是乱的可以了,要不然以他的功夫是不会没发现我就站在他身后。
“陈太医,晖儿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胤禛的口气有些急促。
陈太医叹了口气道:“四爷,这个……大哥儿这病来的很重啊!”
“很重?”胤禛身子一震,似乎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似的一把抓住太医的衣襟,眯起眼睛问道:“告诉我,晖儿得的是什么病?”
“回四爷,大哥儿外感时邪,伤及肺脾,生湿化热,发于肌肤所致的痘症。此症本是孩童常见症,可大哥儿湿热炽盛,本属重证却与它病并发,此乃邪盛正笃,湿热毒邪内犯,所以微臣也没什么把握……”
“陈太医,你医术精良,一定要想办法医好他。晖儿……他可是爷的嫡子啊。”
“四爷,微臣回去和其他同僚商义一下,一定尽力医好大哥儿。”
“嗯,去吧。”即便心里再急,他也不能完全显露在脸上。只是,稍微仔细点儿看,就能从他那苍白的脸色和背在身*紧的双拳上察觉到他此刻是多么的焦心!
“是。”
陈太医背起医箱走了,胤禛转身欲走回房中,正巧与未来得急躲起来的我撞了个正着。
“我,我不是偷听,我只是很担心大哥儿,所以才跟出的。”我急急的为自己辩解。
“晖儿会好的,会的。”他无意识地低喃着。话虽是对我讲,但我却觉得这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再次犹豫了,要不要将真像告诉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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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稍做准备,换上一身男装,趁着四贝勒府里为弘晖的病忙成一团之时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早上的东直门大街上行人并不多,一些贩卖早点的小摊正忙的热火朝天,而坐在桌边的客人也在享受美味早餐的同时谈论些京城里的八卦。
我站在街边,左顾右盼着眼前一片茫然。挠挠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共和楼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