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她身后的这个男人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尽管是在夜晚,但夜上海的灯光从来没有因为电费涨价而吝啬过,因此从侧面看上去,该男子不仅相貌堂堂带有几分刚毅,眉宇间还透露着几分儒雅。
刘小婵先是趴在桥的栏杆上看着苏州河水面的倒影;或许是站久了需要变换一下姿势,她想把一只脚抬起搁在栏杆下的护栏上,以便于自己的身体不至于产生麻木,就在她刚把脚抬起的瞬间,从桥下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带有金属般的声音: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不屈不饶刘小婵。”
深夜有人放歌高唱乃至朗诵诗歌也许并不奇怪,有些喝酒喝高的男男女女经常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来解酒,可是最后一句“蜡炬成灰泪始干”变成了“不屈不饶刘小婵”令刘小婵感到惊讶和突兀,她是中文系的毕业生,对李商隐的这首“无题”诗当然娴熟于心,但是没想到有人把她的全名放进诗里,而且押韵押得如此的恰到好处,这令她情不自禁的扭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她看见了桥下方有一个中青年男子,此时正步履稳健地向着她的方向、桥的中央走来。
此时的她并没有害怕的意识,能够报出她全名的人肯定应该是她所认识的人,但是令她困惑的是,这个男人慢慢的离自己越来越近,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自己生命里的熟人里有这样一个人,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那么,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这个男人在走到离刘小婵还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住了,他似乎很有智慧,他明白再走近的话,她肯定要后退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面对西装革履、形体帅健的对方,刘小婵的内心并没有丝毫恐惧感的存在,倘若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或者是一个更残暴的歹徒,她随时随地都可以跳进苏州河,不是为了自杀,因为她在水里根本死不了,她在大学里是位游泳健将,因为腿美的缘故,人称“美人鱼”。
“我是一个关心你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朋友。”男子很淡定。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空姐的职业规范在她的言行举止上已经潜移默化,尽管这时的她刚刚遭受过天崩地裂的打击。
“但是我认识你。”
“你一直在跟踪我?”
“是的。”男子很坦率。
“为什么?”
“担心你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呃,谢谢,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呵呵,没事?静一静?一个女孩在夜里先是奔跑,然后是漫无边际、毫无目的地行走了一个多小时,这种情况只有两个答案,第一是神经病;第二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下子冷静不下来。”
“你到底是谁?”刘小婵忽然想起了歹徒二号,这两人的身高体型很接近,只是说话的语音完全不一样。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屈不饶刘小婵’。生命只有一次,不可以轻易放弃!”
“你是说我想自杀?我没有,我是真的想冷静冷静。”
“如果我刚才不大声朗诵的话,你的第二只脚可能就会跨上去了。”
刘小婵这时有点反应过来了,她刚才因为趴在栏杆上太久,想换个姿势,所以把脚放在护栏上,而这个动作让这个男人误以为她是要跳河••••••
“你误会了,我只是站久了想改变一下姿势而已,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
“如果你需要的话,无论是哪个方面的。”这时桥的下面有一艘小货船在水面上开过,船上那拖拉机的发动机响声很大,所以这个男人的说话声也加大了。
刘小婵听到他这么大声的一说,她朦胧般地想起一个人,这个带有金属般嗓音的人,太像她想起的这个人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那个差点做自己姐夫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且是公安局验明正身后向他的家人宣布的。
再说,眼前的这个人的相貌,比差点做成自己姐夫的那个人更加英俊,而且多了一份儒雅,只是岁数大了十多岁,不过成熟的男人仿佛更有一种“山”的稳重感。至于身高,那倒是一模一样的。
可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来的有些突兀,她似乎暂时已经忘了在这一天内自己所承受的戕害,而把心思集聚在了眼下。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很简单,坐过几次你的航班,都是你自己介绍的。”男子看似胸有成竹,但这句话却是蒙的,他根本不了解刘小婵在哪里上班,他是从刘小婵的服装上判断她是空姐的。结果竟然判断成功。
“坐过几个航班你就能记得这么牢?而且从小区一出来就被你跟上了,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个问题你母庸置疑,我想你心里也清楚,除了你美丽的容貌,凡是见过你美腿的男人,这辈子要想忘记是件很困难的事。”
刘小婵无语了。自己的腿真有如此的魅力?那自己的老公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呢?他是否太“博爱”了?甚至博爱到了自己的丈母娘••••••
她又想起了一号和二号,两人冒如此大的风险,只是为了••••••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
“你现在要到哪里去?”看着刘小婵沉默着,男子的语气似乎很真诚。
“这个跟你有关系吗?
“有,因为你是••••••”
“因为我是什么?”
“因为你是••••••哦,没什么,因为你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深更半夜一个人很不安全。”
“就因为这个你说话有必要吞吞吐吐吗?你到底是谁?”刘小婵越来越发觉眼前的这个人很像十年前死去的那个姐姐深爱的男人,当时自己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十年前那场轰动一时的重大刑事案件,以及“准姐夫”现场被抓时那种冤屈和无助的表情仿佛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刘小婵想到这里禁不住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一个已经死去十多年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那肯定是他的灵魂了!她的眼神开始出现了恐惧,脸上的肌肉仿佛萎缩了下去,她开始慢慢的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