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七千两,比赵瑛心中预估的高了一些,不过到也在还能接受的范围内。赵瑛并不打算讲价,像在秋水河这里碰到一个愿意卖的下次可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这么多钱一下子赵瑛当然是拿不出来,不过这些年来宫中逢年过节也会有不少赏赐。拿出来变卖一下想来应该是能凑到这么多的。至于那些名义上都是皇帝赏赐之物,赵瑛可不会管这些,既然是给自己了那就是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还不准自己处置自己东西。
“可以,不过我现在并未带这么多钱。劳烦秦掌柜宽限两日。两日后我自当将银票送上门来。”赵瑛气定神闲的说道,仿佛这将近两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口说无凭,要是你两日后没来怎么办?”
秦源知道这看起来很怪异,自己在跟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谈生意。可是这十多岁的少年的一举一动都仿佛一个久经商场的商人,而非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他现在实在是缺钱,之前那人报价一万三千两,这价格看着也算是公道了。不过这只是按照地价来算,可这秋水河一带一直都是有价无市。
所以赵瑛接受他一万七千两的报价时,秦源即时知道对方只是个少年,这桩交易也可能很不靠谱时,也愿意一试。
“就将这块玉当做抵押吧,两日之内我自当会带钱过来。还希望秦掌柜能保管好这块玉。”赵瑛也是没办法,自己匆忙出宫,什么东西都没带,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属这块玉。
“好,立字据吧。”赵瑛的行为让秦源对这桩看似不靠谱的交易更加相信了一些。
签的自然是赵瑛真名,赵瑛并不担心秦源因此知道些什么。普天之下姓赵的不知凡几,在这京城皇亲国戚扎堆的地方,赵姓就更为多见。秦源反倒会认为他是哪个王子皇孙。那样这样这桩交易也就更稳当些。
“恕我多嘴问一句,不知秦掌柜为何要卖这太白楼?”
赵瑛并不是因为八卦之心而多嘴问这事,而是另有打算。自己这几年都要居住在宫中,这太白楼自然是要找人打理的。论到打理这太白楼,又有谁能比自己眼前这位秦掌柜更加熟悉。
听到赵瑛的问话,秦源本因此立好字据而有些神采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家女自幼体弱多病,这些年来靠汤药调理虽无法于常人一样倒也还算过的。可是,不曾料到数月之前突然一病不起。为此我散尽家财求访名医,最终不过是保得一口气。如今钱财已经所剩不多,可是家女的病却仍未有何起色。我也是实在迫不得已才要将这太白楼卖出去。我...我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秦源说道最后声音都接近嘶哑。一边是数代打拼传下来的家业,一边是重病不起的女儿。无论选择哪一个对于秦源的内心都是一个折磨。不过最终秦源还是选择了亲情,哪怕卖了这楼去治病,自己女儿也不一定会好。
“难道连那姜神医也束手无策么?”赵瑛疑惑的问道。
“唉,我也想去找姜神医。可是这等神仙中人四处漂泊行医治病,小女这病症又受不得奔波之苦。你让我去何处找姜神医?”
说到一半,秦源突然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愤愤道:“这该死的姜南沐!难道就真的要我眼睁睁的看着玉儿去死?”
秦源几个月来已经被折磨的心力憔悴,说道自己女儿的病情,不免过于激动,连姜南沐都直接骂上了。
赵瑛对于秦源这行为倒是能够理解。自己女儿得了重病,可是能救治的人仿佛躲猫猫一样无迹可寻,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步一步接近香消玉殒。纵是在那人再值得尊敬也不免会对其产生愤慨之情。
“令爱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好。我就先告辞了,两日后在来。”
赵瑛客套了一句便抬脚离开,那秦源显然还沉浸在那情绪之中,并未回话,只是又自顾自的一个劲地喝酒。
出门之后赵瑛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是知道姜南沐现在何处的,不过姜南沐今日才来问自己这疫病之理。想来应该是才来不久,还没几个人知道这消息。那自己究竟要不要跟秦源说呢?
之所以没有当面就说出来,赵瑛还是另有顾虑的。若是自己说了,姜南沐把秦源女儿治好了,那秦源到时候不想卖了怎么办?要知道秦源之所以卖掉这太白楼祖业,那是因为没钱治病了。要是治好了不缺钱了谁又能保证秦源到时候会不会卖这太白楼。
可是若是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难道要见死不救么?
思考再三,赵瑛还是决定先不告诉秦源这件事。如果请来了姜南沐,他是好心做了好事,可是他不敢保证秦源就是个绝对守信的人。如果到时候这太白楼不卖了,自己短时间内去哪找一个酒楼出来?
赵瑛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筹到一万七千两,把交易给做了,铁板钉钉。到时候在请姜南沐来给秦源女儿看病。
做出这个决定后赵瑛立马找了辆马车快速往皇宫前去。
赵瑛现在只感觉自己心中有一种罪恶感。
曾几何时,自己也痛骂过无商不奸,可是现在自己竟然也在做这事。虽然严格意义上讲自己并未损害秦氏父女的利益,若是没有自己,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姜南沐的消息。可是赵瑛心中却仍感觉自己是在犯罪一样。
就好像路旁有人受伤濒死,自己可以打120来救这个人,可是自己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就那么从伤者的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他女儿已经病几个月了,也不差再等上一天。只要一天,只要再等上一天就好。只是一天而已,几个月都熬过来了。撑一天应该没问题的。”赵瑛坐在车上喃喃自语劝慰自己,“车夫,怎么这么慢。快点,再给我快点。我给你双倍银子。”
车夫很无奈,他也很想要双份银子。可是这里是京城,除了那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谁敢在这京城纵马狂奔。现在这速度已经是极速了,再快可就要京都府衙门给抓起来判个纵马狂奔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