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真的是我?”孙小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患病的时候她都不敢轻易照镜子,生怕吓到自己,又恶心了别人,自取其辱。
丑模样傍身,总归对镜子这种能诚实表现出外貌的东西有所抵触。
可是如今……
当她看到镜子中那个破茧而出如同美丽蝴蝶般的自己时,她全身的肌肉,竟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了起来,瞳孔赫然放大,心中既有惊愕又有激动,当然了,多半是激动的成分比较大一点,双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脸上捏来捏去,完全沉醉其中,盯着镜子里的那张俏脸蛋无法自拔。
周念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突然轻轻笑道,“呵呵,这回你总相信了吧?不过你先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这还只是个初级阶段,并没有完全康复,等我的还我漂漂拳彻底发挥了功效,那时候的你,才是你最美的样子。”
“啊?”惊讶的张了张嘴,孙小花突然转过头去,“你的意思是,一会儿我还能变得更美?”
周念点了点头道,“当然,最起码比现在要美。”
“这……这是真的?”孙小花惊讶地捂了捂自己的小嘴,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现在的这副尊荣已经让她十分满意,求之不得,比现在还美?那得美到啥程度?
周念挑了挑眉,轻咛一声道,“切,我骗你干嘛,不信你一会儿自己瞧,保准让你满意。”
“嘶……神医,神医啊!呵呵……”孙小花乐了,不由地赞美了一句,事实胜于雄辩,她总算知道了周念的厉害。
周念有些鄙视地瞧了她一眼,“喂,你这脸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刚刚你还骂我是庸医,怎么如今又改了口,称我为神医了?”
然而,面对周念的这番挑刺儿,孙小花却理都不理,充耳不闻,一脸乐呵呵地转过头去盯着镜子里的那张俏脸蛋,就跟没听到似的,继续欣赏着自己的容貌。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倒是言语一声啊。”周念有些不悦,这小妮子真会卸磨杀驴,念完经打和尚。
“啊?你刚刚说什么?”孙小花回过神来,方才明明听到了,只是没话搪,索性装傻充楞。
“你……”周念是真想骂她,可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也有错在先,根本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死气, “唉,算了算了,我也不挑你了,谁让我之前操作失误呢,不找你麻烦,权当是还了欠你的人情,自此之后,咱们俩就扯平了,我走了。”
“啊?你这就走了?”一听周念要走,孙小花顿时就慌了,也不照镜子也不装傻了,急忙凑了过来。
周念用手把着门框,略微回头道,“怎么?你还有事?”
孙小花支支吾吾道,“你……你若是走了,那……那我的脸怎么办?你方才不是说没好彻底吗?活没干完你就想走?”
周念哼哼唧唧道,“哼,什么没干完,早就完事儿了,接下来你用不着我了,耐心等着就行。”
“那……那我的牙齿……”
“牙齿立马会长出来的,给我耐心等着,况且……况且你长牙的时候我不方便看,怕你会害羞。”
“嘎吱!”
撂下一句,周念不再犹豫,迈步走出了房门。
“啪!”
刚刚关上房门,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孙老头立刻带着结巴迎了上来。
“小药师,我孙女她……她怎么样了?方才我听到屋子里又打又闹的,一直忍着没进去,你俩是不是……”
周念听闻,抱了抱拳道,“多谢老人家体谅,孙小姐的病已无大碍,只需稍等片刻,她便可以出门见人了。”
“什么!出门见人?”
这话一出,孙老头和结巴同时怔住。
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愕与不解。
试问,孙小花的病长寿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了那种怪病,加上她爱美又强大的自尊心,平日里莫说是出门见人了,恐怕连下个床都懒得动弹,连药师来了她都以面纱示人,怕生又逐渐自卑而造成的心灵脆弱,何曾有胆量走出那个困束了她好久的避人闺房?
可是如今,周念竟说她可以出门见人……这番话语,简直要让眼前的俩人惊讶的掉下了下巴!
干枯褶皱的手指狠狠掏了掏耳朵,孙老头似是没太听清,满脸狐疑地问道,“小神仙,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孙女可以出门见人了?”
得儿,他这称呼改的倒挺快,连小药师都不叫了,直接改小神仙了。
周念挑眉看着他,“老人家,您太谬赞了,神仙不敢当,只不过是个孤魂野鬼罢了,哈哈……”
周念半开着玩笑,毕竟神仙都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他还没达到那么高的境界,慈悲心肠不够就别坏了神仙的名头,倒不如做一只闲散自乐、不受世俗约束的孤魂野鬼,落个清净。
孙老头抱了抱拳,冰冷许久的老脸上头一次显露出一丝客气,“呵呵,小神仙莫要自谦,若是我孙女真能恢复如初,走出困扰了她许久的心灵阴影,老头子我一定感激不尽。”
周念一脸认真道,“放心吧老人家,我说她好了就是好了,请您有点耐心,稍等片刻。”
“哦?”孙老头轻皱了下眉,看对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并非是在撒谎,不就是区区地等人嘛,若是真能把她孙女给医好,他等到死都乐意。
“嗯……”点头拉了个长音,孙老头忽然伸手一引,“既如此,那烦请小神仙先到客厅稍作休息,咱们边喝茶边等吧。”
“啊?喝茶?”
一想到孙老头之前给他上的茶水,周念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嘟嘟囔囔道,“还喝茶啊,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渴。”
他并非不渴,而是不想喝孙老头泡的茶,毕竟里面都是茶虫子,换谁也喝不下去。
“哦?”
孙老头一愣,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怠慢,顿时恍然大悟,赔笑道,“呵呵,小神仙不要误会,我承认之前是有些怠慢,不过请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用上等的好茶来招待你们,再也不糊弄了。”
“真的?”
“那是必然,快快有请。”
“这……好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念也知道孙老头再也不会耍花样,索性跟着结巴走进了客厅,稍作休息。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孙老头便端着一壶茶进来了,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个白色的盘子,上面摆着一些通红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小盘色泽晶莹的腊肉。
“啊?孙爷爷,您老人家这次怎么这么大方?居然把腊肉都端出来了?”
一见到腊肉,结巴简直比见到自己的亲爹还亲,想来馋这一口都快要馋疯了,忙不迭上前去接,伸手就要抓一块尝个新鲜。
“啪!”
然而他刚要拿,却一下子被孙老头给打了回去。
“臭小子,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得意这口就乱了分寸,不知道先招待客人么?”
孙老头骂着,用那双透着鹰隼般锐利的鼓泡眼狠狠瞪了结巴一下,若不是念在他推荐有功的份上,恐怕他早拿脚踹了,手掌迅速往前一递,直接把腊肉放到了周念旁边的桌子上,搓着手上的油腻咧嘴笑道,“嘿嘿,小神仙,寒舍贫苦,没啥好招待的,这是老朽亲自腌制的腊肉,也算是我家里的一道美食,味道还算过得去,你请尝尝。”
“哦,多谢老人家。”周念站起来抱了抱拳,目光轻轻扫视了一下桌子上的那盘腊肉,许是刚才帮孙小花治病耗费了不少的体力,肚子里也有些饿了,倒是没客气,伸手便捏起了一块丢进嘴里。
“吧唧!”
“咦?”
刚咬了一下,一股醇厚的肉香立刻漫入了周念的口腔,外观虽看似很硬,但咬在嘴里却十分柔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香气不停地刺激着周念的味蕾,在牙齿间来回弹跳,清油缓慢流淌,滑入食道时反复滋润,简直好吃到难以附加的地步!
“嘶……这肉……”皱了皱眉,周念还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腊肉,边嚼边嘟囔一声,心中更是欲罢不能。
“嘿嘿,好吃吧?”
孙老头站在一旁得意地问着,正欲再说什么,脸色竟突然一寒,目光略微下移,正好看到有一只手正贴着他的侧腰偷偷伸了过来,猛回头一看,竟是结巴准备偷肉吃!
“草,你个臭小子,你竟然敢偷肉?”孙老头当下就恼了,从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骂骂咧咧道。
结巴吓得缩了缩头,“孙爷爷,我…..”
“啪!”
没等结巴解释,孙老头朝着他的手又抽了一巴掌,瞪着眼睛骂道,“滚,平日里你吃的还少么?伺候小神仙的肉你也敢偷,肥了你的胆!哼,你若再敢偷吃,小心我把你的猪爪子剁下来喂狗!”
“我……”结巴顿时被噎住,揉了揉发红的手一脸委屈,正欲作罢,可那股肉香让他实在有些难以控制,略微迟疑了几秒,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还嘟囔上了,“我……我只是简单尝一下嘛,又不多吃,您…..您何必这么小气呢?再者说了,那些腊肉有那么多,足足一盘子呢,小药师又吃不完,您……您赏我两块又不会死。”
“什么?你竟然敢还嘴?”孙老头可不会惯着人,自是有着“孙疯子”的脾气,只要他决定了的事,那就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了,一点儿都不让步。
这些腊肉既然赏给了周念,那别人趁早打消分一杯羹的念头,莫说是与他关系不错的结巴,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也休想从周念那里分到一点肉沫出来。
“啪!”
一把攥住了结巴的手腕子,孙老头下手也是没轻没重,把结巴的手腕都捏红了,拧着眉低沉道,“哼,我看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莫非你这偷东西的手不想要了?”
“哎吆,孙爷爷,疼,疼啊。”结巴的手被捏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涨红着脸叫疼,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孙老头冷冷道,“哼,你还知道疼呢?今年的腊肉我就做了一点点,自己都没舍得吃,哪儿轮得到你这臭小子来一饱口福?”
结巴疼得眼里都冒泪了,手腕虽疼,但为了一口好吃的,他倒挺硬气,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人死死捏住了,他还在嘟囔呢,“哎吆,我的亲爷爷,那些腊肉小药师一个人又吃不完,我推荐有功,您老就不能大发慈悲地赏我一块?”
说到这里,结巴赶紧朝周念送去一个哀求的眼神,似乎希望对方能为他说几句好话。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爱吃这些腊肉,周念又何尝不爱?
物以稀为贵,人家孙老头都说今年做的腊肉不多,想来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小小的一盘子,若是再让他吃,周念又何以解馋?
许是为了报结巴之前“目不识人,有眼无珠”的仇,面对他的哀求,周念竟果断选择了给他掉链子,端起盘子冲他说道,“那个,大哥,抱歉了,这盘腊肉我一个人吃得完,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他便继续吃肉,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一点礼让的意思都没有。
“嘿嘿,听到了没?”孙老头听闻一脸得意,用力往前一推,放开了结巴。
“哈?”结巴都傻了,踉踉跄跄站直了身体,自然心有不甘,当下便忍痛叫道,“喂,小药师,你……你也忒不厚道了,若是没有我的引荐,你能有机会尝到如此美食?”
周念慢慢抬头,边吧唧嘴边嘟囔道,“你说的不错,你引荐的确有功,但若不是我自身有治好孙小姐的医术,老人家又怎会对我如此优待?说到底啊,我还是凭本事吃饭的,与你无关。”
“吧唧。”
“什么!你……”结巴气的肺都快要炸了,听对方话里的意思,索要他竟然不给了?
狠狠攥了攥拳,结巴在孙老头面前自然不敢放肆,况且他也打不过周念,只有眼巴巴瞧着的份儿。
不过,瞧着归瞧着,光瞧也不能让对方吃的太舒坦,本着一种得不得的东西就将其毁灭的心态,即便是自己吃不到,他也得好好说说酸话,借此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甘,“好,好好好,你吃,你吃!你可慢点吃,当心别噎死!”
周念慢慢抬头,乐呵呵道,“呵呵,你放心,这肉入口即化,根本噎不死,况且这肉如此好吃,即便是噎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吧唧。”
“ 你!你……你给我慢点吃!”眼瞧着说酸话没用,盘子里的肉也快要见底,结巴顿时就慌了,当下便改变战术,语气缓和了不少,“你……你别吃太多,这肉太油腻了,吃多了会发胖,拽在心里难受!”
“吧唧。”
周念知道他这是在吓唬自己,自然不予理睬,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吃着腊肉,很快就消灭了个干净。
一点儿都没给结巴留,连盘子都舔得很干净,也不知孙老头是怎么做的,这腊肉的味道,竟比周念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好吃。
“嗝……”
轻轻打了个嗝,周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道,“痛快,真痛快,人吃饱饭果然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
孙老头一乐,当下随声附和道,“嘿嘿,那是,那是,小神仙果然很懂生活,老头子我感同身受。”
一旁的结巴一听,心说,我站在这里是不是多余了?
这俩人怎么这么对脾气?莫非是失散多年的亲爷孙俩?
越想越觉得心里憋气,结巴忽然有一种甩手走人、眼不见为净的想法。
“那个……”
然而,就在结巴抱拳准备告辞的时候,一旁的周念却忽然接过了话茬,朝孙老头抱拳道,“那个,老人家,方才的腊肉的确好吃,小子我吃的似乎有些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结巴心里倒先啐上了,“呸,你还知道多?”
周念继续刚才的话语,“烦请老人家再沏点茶水,我估摸着也有两盏茶的功夫,孙小姐便会出来了。”
“真的?”
“真的。”
“好好好,我立刻就去。”
听到这个喜讯,孙老头干起活来那叫一个麻利,拿起桌上的茶壶转身出门,跑到厨房开始烧水。
“啪!”
刚一关上房门,屋里可就只剩下周念与结巴了,自是一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没有了孙老头这块挡箭牌,结巴再也憋不住了,直接炸庙,“喂,小子,你的心好狠呐!那么多腊肉都不说给我留一块,这就是你交朋友的方式?忒不厚道了吧,我还从来没见过……”
结巴似乎有一肚子的怨气需要发泄,瞪大了眼珠子对着周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就跟训儿子似的,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然而,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在看到周念手里突然拿出来的东西时,他那张嘴立刻就闭上了。
周念手里拿的并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结巴朝思暮想盼了好久的腊肉。
“啊!你这是……”话锋一转,结巴见到那几块腊肉时眼睛里都冒绿光了,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双手不停地颤抖。
“啪!”
随手将那几块腊肉丢进盘子里,周念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抬头挑了挑眉道,“怎么,你怎么不骂了?”
“你……你这是……”
“唉,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本想趁着老人家不注意,偷偷给你留几块,你可倒好,非但不领情,居然还骂我,好吧,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这肉啊,我就不给你留了,省的喂了白眼狼,浪费了我一番情义。”
“别别,不要!”
结巴顿时就慌了,赶忙冲上去攥住了周念的手,连愧疚带道歉道,“哎吆,小神仙,小祖宗!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是我误会了你,求求你把腊肉留给我吧!”
他一脸后悔,差点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