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的那三个字是什么?”周念似是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结巴眯着眼重复,郑重道,“守山神!”
“嘶……你的意思,就是守护这卑迷森林五大地域的其中之一,水之城的最高统治者?”
“正是!”
“那……那她与血蝉大人相比,又该如何?”
“哼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血蝉大人在她面前,那就是个弟弟!捏吧他就跟玩儿似的。”
“哈?连血蝉大人都比不过?”
“呵呵,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周念顿时一脸惊愕,目视着一个地方呆愣了几秒,不由地嘟囔了一声,“看来这守山神,来头还不小啊。”
这话被结巴听到,脸上稍有惊怪,旋即翻了翻眼皮道,“切,那是,不然她能成为水之域的最强霸主么?血蝉大人虽然也很厉害,但仅限于小小的水之城内,一个是城,一个是域,仅有一字之差,但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能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周念听闻回过神来,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问题,索性直接问道,“既然你说守山神那么厉害,那为何她的孩子,怎会如此弱小?”
结巴一愣,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深思,毕竟虎父无犬子,小鹿总不至于弱到轻易被周念控制的状态。
目光在地上的小鹿身上扫视了几眼,结巴虽搞不清真实的原因,但却推断出了一种可能,“或许……或许是因为它年纪尚小、灵智尚未开化的缘故吧,守山灵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它的潜力如何如何,但只要它是守山灵,势必要遵循一个定理。”
“定理?什么定理?”
“嗯……”拉了个长音,结巴嘟嘟囔囔道,“守山灵会虽年龄的增长而实力暴增,直到达到守山神的层次!”
“那……估计得是什么层次?”
结巴听闻,忽然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喂,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守山神啥实力,我一个小小的猎户上哪儿知道去?总之很强就是了,强到让你恐惧的地步!”
“恐惧?”
周念把头低了下来,仅一个血蝉大人就足够让他头疼的了,紧锣密鼓的筹备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却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这冷不丁又冒出来一个比他还强的守山神,看来这卑迷森林里的泥黎之魂碎片,并不是那样好夺的啊。
“唉,九片泥黎之魂,如今得到一片都这么困难,又有这么多强者伺机而动、虎视眈眈,看来得赶紧提高实力,先下手为强才行啊。”
心中督促了一下自己,周念忽然抬头看着结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判断出这只小鹿就是守山灵来的?”
结巴搔了搔头,这些话本不该对一个屁大点的孩子透露,可从刚才他见到周念那不俗的表现后,他就老觉得对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索性老老实实,坦白相告,“为何?因为我用眼睛看出来的啊。”
“哈?用眼睛看?怎么看?”
“这个……这个我不能说,因为这是我老祖教我的方法,我曾经在他面前立过毒誓,若是把辨别守山灵的方法说出去,就让我口生毒疮,一辈子不能说话。”
“啊?”
周念听闻忽然白了他一眼,瞧结巴目前这身体状况,这个毒誓立的也忒假了点。
“喂,你说话都这么磕巴了,跟不能说话又有何区别?这个毒誓,你守不守的根本影响不到你嘛,反正你说话都这么慢了,不差这一点。”
没想到结巴一听还不乐意了,眼神略有些鄙视地反驳道,“那可不成,不能说与不会说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只有在平时的时候说话才结巴,一谈到正事儿上,你见我结巴了吗?”
“这……”
周念被噎了一下,仔细一寻思,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辨别守山灵的方法他倒是不着急,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喂,你方才说你辨别守山灵的方法是跟你老祖学的,还在他面前发过毒誓对不对?”
“对啊。”
“那……那你老祖贵庚啊?你都叫他老祖了,又岂能当着他的面学到他的本事?莫非他……一百多岁了?”
周念问这个问题还是有一定缘由的,老祖对后辈言传身教,这种事若是放在修炼者身上,倒是不稀奇,毕竟修炼者可以通过某些丹药和自身的修为来增加寿元,但一个小村子里的普通小老头,能轻松活到跟后辈交流的岁数?
看结巴的年纪都快三十多了,那他的老祖,怎么着也得一百多了。
想想都觉得蹊跷。
结巴听闻摇了摇头,“不不,你太小瞧我老祖了,他老人家可能活了,万事少操心,生活乐无边,耳不聋来眼不花,身子骨到现在还挺硬朗,前俩月天跟我还跟我掰腕子呢,他今年啊,206岁喽!”
“哈?206?这……”周念愣住了,能活一百多岁的人就算是长寿,可人家偏偏活了两百多岁,这可比某些实力强悍的修炼者厉害多了。
心中很是不解,周念忍不住问道,“那个,莫非你的老祖,是一名修炼者?”
结巴听闻一脸迷茫,“啥叫修炼者?”
周念,“……”
得儿,啥都不知道,随心情使劲活。
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周念继续道,“那除了你的老祖,你的其他长辈们是否都健在?”
“都健在啊。”
“那……那你是花雨村的人了?”
“花雨村?”结巴一愣,旋即摇了摇头,“不,我不是那个短命鬼村的人,花雨村是我们邻村,我是长寿村的人。”
“长寿村?”
“对,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挺能活,一般的老人,大部分都能活到180岁左右,故而被人尊称为长寿村,至于你问的花雨村,那可是个不详的村子,村里的人各个都比较短命,似是坏事做绝了,受到了老天的惩罚,他们村里倒是没有老人,活到四五十岁基本就要翘辫子了。我老祖今年206岁,是我们村年纪最大、地位最高的人,村子里的大事小情,一般全是他拿主意。”说到这里,结巴脸上不由地显露出一丝得意,稍纵即逝后,竟慢慢挂上了一抹苦涩,“唉,不过,那也是之前的情况了,自从他老人家得了那场大病之后,他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现在也不怎么管村子里的事了,全有村长代管。”
“哦?你的意思是,他现在病了?”
结巴一脸苦涩地点了点头,“唉,是啊。”
“那他得的是什么病?”
结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就是挺怪的一种病,冷不丁就患上了,把我们村里的人都急坏了,用尽了各种方法为他瞧病,但全都无济于事,有资深的老药师见了,只得出来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嗯……据说,老祖是被人吓着了。”
“被人吓着?”周念好奇了,“他都活了206岁了,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人吓着?”
结巴随声附和道,“唉,谁知道去呢,当初我也很怀疑这个结论,不过却有事实为证,其他原因都排除在外了。”
“事实?什么事实?”
“嗯……大概就在一个月之前吧,我们村里忽然来了一名神秘的女子,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整张脸全被黑面纱蒙着,看不清她的样貌,她来时只说要面见我的老祖,说是他的一个旧相识,要从老祖手上取走一件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老祖与她见面后,她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其间把我们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自打她走了以后,老祖的身体就一日不一日了,整日里惶惶不安,整天盯着窗外发呆,好像丢了魂一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就这样过了没几天,他便一病不起了。”
“神秘女子……”周念低头嘟囔,越想越觉得此事非比寻常,沉思几秒后,突然抬头问道,“那你老祖病倒后,可曾提起过那名神秘女子的名字,或是有关她的一些事?”
“嗯……”结巴抵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少时幽幽开口道,“事情倒是提了一点,还是他在睡梦中不小心说出来的梦话,不过他说的太模糊了,我没太听清,大概只有一句话。”
“一句什么话?”周念急迫问道。
结巴认真思考道,“嗯……意思大概是这么一句——元罪,没想到你竟然没死,你在十什么什么势力中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到如今,你还惦记着我手里的泥什么什么魂吗?就是这个意思,详细的我没听清。”
“什么!”
残缺不全的描述,周念差点从地上蹦起来,瞳孔赫然放大,呼吸骤然急促!
这个情报简直太劲爆了,劲爆到足以让周念难以控制的地步!
“咕噜!”
用力咽了咽口水,周念死死盯着眼前的结巴,俩眼都快要冒绿光了,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瞪视了片刻,他突然向前一步,低沉着声音,谨慎重复道,“你老祖的话,是不是这么一句——元罪,没想到你竟然没死,你在十方邪恶势力中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到如今,你还惦记着我手里的泥黎之魂么?是与不是!”
周念叫着,声音穿肠刺骨,掷地有声!
结巴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中忽然很纳闷一个小屁孩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震慑力。
“他真的只是个小孩子?怎么我在他面前居然产生了一丝惧怕!”
用力甩了甩头,结巴有意无意地躲避了一下周念阴寒的眼神,声音略有些发抖道,“额……大概是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些奇怪的名字你怎么如此清楚?”
“哼!”冷哼一声,周念突然沉默不语。
因为他开始重视了,重视到可以把身边任何事都抛弃的地步!
事关“十方邪恶势力”和“泥黎之魂”,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足以让周念尽快提上日程,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可如今这两件事却极为巧合地联系在了一起,那它的重要程度,可就比对付血蝉大人更加迫在眉睫了。
“泥黎之魂,十方邪恶势力,看来这长寿村里的秘密,着实不小啊,不过,那个元罪又是谁?她从结巴老祖那里取走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眉头拧成了一个麻花,周念心中疑云重重,脑海里所掌握的情报犹如一个庞大的蜘蛛网般,丝丝相连,环环相扣,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只要懂得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相信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沉思了半晌,周念自然也懂得“实践胜过假设”的道理,有些线索光凭推敲是没有用的,这无异于闭门造车,只会徒劳无功。
想到这里,周念立刻把长寿村之行当成了目前的首要任务,突然抬头紧盯着结巴,急迫道,“快带我去见你们老祖,现在,立刻,马上!”
结巴一愣,没搞明白,上下打量了周念一眼,问道,“为何?”
“因为我能治他的病!”周念叫道。
“哈?你?”结巴更愣了,说话虽不利索,但却不是傻子,连赫赫有名的老药师都瞧不好的病,他一个小屁孩,能顶什么用?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扬了扬眉,结巴轻轻抬着眼皮道,“小孩儿,你是不是诚心拿我开涮呢?我老祖的怪病,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治得了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出了岔子可就糟了!我承认方才你的身手不错,但一码归一码,瞧病又不是打把势卖艺,你一个只会习武的练家子,又岂会懂得医学上的门道?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乖乖放这只守山灵回去,让它回到它娘亲身边,省的到时候守山神发怒,连累我们。”
说完他迈步就走,老套的说辞,与那些俗人的偏见完全一样。
这词儿听得一点儿都不新鲜,周念早听习惯了,也麻木了,自是见多了就有招,对付这种人,最快让他相信的办法就是亮出真家伙。
轻轻挑了挑眉,周念忽然迈步紧跟,走到近前时一下子拍上了结巴的肩膀,淡淡开口道,“喂,你若不信,大可以找个人来让我试试嘛。”
“啊?”这话一出,结巴突然立在了原地,“你想怎么试?”
“呵呵,小试牛刀而已,要不,我帮你治治你的结巴?”
“哈?结巴也能治?”结巴听着可新鲜了,他这个毛病打从出生起就有,娘胎里带着的东西,一直没找人瞧过。
并非瞧不了,而是他不舍。
“怎么样?你想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一直顺利地说话?”周念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开始实施起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但让他感到大跌眼镜的是,结巴在听到这个建议后竟一个劲儿地直摇头,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气人,“不想,这样挺好,我乐意结巴。”
“哈?”周念可呆住了,世人竟有人喜欢结巴,简直就是个异类!
“为什么,为什么啊!”周念问着,憋着一肚子的能耐无处发挥,这种滋味忒他妈难受。
结巴一脸的毫不在乎,非但不以为耻,反倒显摆上了,“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时候当一个结巴,要远好过一个心直口快的正常人,慢半拍就相当于沉默,沉默是金,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他人说话是比我快,但快也有快的麻烦,说话结巴可以让我少惹麻烦,避免不必要的祸端,况且,我很喜欢看别人着急生气但却懒得跟一个结巴计较的样子,嘿嘿……”
周念,“……”
这逻辑都歪到没边儿了,简直是异类中的一朵奇葩。
不过,既然他不想治,周念也没必要强人所难,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索性转换目标,再换一家。
“唉,好吧,既然你不乐意,那我也不勉强,不过,你们长寿村的人虽然各个长寿,但总归有个生病的吧,你且带我过去,随便找个人让我给他瞧病,一试便知。”
“瞧病?”结巴一愣,看眼前这小孩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莫非真有两把刷子?
试一试倒无所谓,毕竟不要钱,若是他真有那个本事,倒是为老祖增添了一丝活命的希望,可万一错过了,那可就有些遗憾了。
本着一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结巴索性暂时相信周念一把,成与不成,全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嗯……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你若成功了,我便带你去见我们老祖。”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吧?”周念也是忒着急了,说完一把抱起地上的小鹿,左手揽着,右手推着结巴立马就走。
“喂,你急什么呢,错了错了,不是这边,在那边呢。”结巴突然纠正,被一个小屁孩推着走着实有些不太舒服,突然一扭身,朝另一个方向加快了步伐。
“哦。”
周念小声嘟囔了一声,扭转脚步,赶紧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僻静的小路上走着,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结巴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小村落——长寿村。